北京那家治白癜风最好 http://ask.bdfyy999.com/「本文来源:钱江晚报」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孙雯八月观潮,诗人徐志摩也赶过这个时髦。邀一帮友人,自杭州与上海,分两路至海宁斜桥,再乘坐事先预定的船,一路谈笑吃喝,荡至盐官。那是近年前的事了——年9月28日,农历八月十八。海宁的钱塘江潮(约-年间)[德]恩斯特·柏石曼摄图片来自中国近代影像资料库那一天的潮水有多大?徐志摩记下了吃过的粉皮包头鱼和豆腐小白菜,却没有记下那天的潮水。当时,徐志摩回国一年了,他与张幼仪的婚姻陷入僵局,对林徽因又求之而不得;而胡适,在西子湖畔的烟霞洞,与表妹曹佩声悄悄开启了一场爱恋。也是,每个人心里的潮涌已经足够澎湃了。那么,中秋节期间,日夜惊涛拍岸的钱塘江潮水也就不足为奇了。徐志摩赠予胡适的签名照 图片来自徐志摩故居本来,徐志摩还想请大家看夜潮,“看后即开船到硖石,一早吃锦霞馆的羊肉面,再到俞桥去看了枫叶,再乘早车动身各分南北。”只是,有友人执意返沪,他们便在下午的红霞里分别,一半往南,一半往北。徐志摩跟随胡适一行,到杭州“寻快活”(《西湖记》语),寓于新新饭店,游湖、吃蟹、寻桂。对于长居杭州的人来说,观潮已不稀罕事,但徐志摩这次未竟的“看夜潮”,却一直吸引我想一探究竟。那个“灿都”袭来的周六夜晚,说走就走,我与家人直奔海宁。想到徐志摩去过的盐官或许人山人海,我们就夜宿一个钱塘江边民宿小村梁家墩。只是,一夜豪雨,不但潮水未能看到,连江都看不清了。第二天一早,这一趟观潮之旅就变成了徐志摩的寻访之旅。徐志摩故居海宁硖石那座建成于年秋的徐志摩的故居其实已不必再说,从中可见徐志摩的创作、交游与婚姻。诗人的名声太显赫了,以至于故居中的陈列与其背后的故事,于对了解徐志摩的人而言,已相当熟稔。这座干河街最为醒目的中西合璧小洋楼,徐志摩和陆小曼仅仅居住了月余。而徐志摩度过了童年和青年时代的西河街老宅,已在年拆除。故居内景其实,相比于游览这座故居,我还是想找一点关于徐志摩更为特别的踪迹。可是,老宅不存,而徐家的产业——电灯、电话、钱庄、交通、绸业……也早已淹没于历史的大潮。听说徐家还有一座酱园名为“裕丰”,就在我返杭的路上——长安镇杏花村77号。只是,昔日的裕丰已经成为海宁市裕丰酿造有限公司。它与徐志摩有什么关系?循着导航,我找到了这座酱园。它真的是一座酱园,一座老建筑高大的粉墙上,清清白白地写着“酱园”二字。裕丰酿造厂区的老建筑而厂区入口处那一句“享誉江南一百七十年,诗人家传的醇香料理”,回答了我最初的疑问。其实,这句口号已经“老”了。俯瞰裕丰酿造厂区入口徐志摩的祖父徐星匏于年(清道光十六年)创办的徐裕丰酱园,至今已经岁。徐氏原籍河南开封,明朝正德年间,徐志摩的先辈徐松亭到硖石经商并定居,开始了硖石徐氏的繁衍。或许,一座酱园,正是徐家发家致富的基业。到了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徐家产业已经涉及各个领域。徐志摩的父亲与母亲 图片来自徐志摩故居自年至年,徐申如先后任硖石商会总理、会长、主席近30年。徐志摩之所以成为徐志摩,与父亲的经营关系巨大,其中包括物质的丰裕,也有人脉的广阔。在《志在摩登》一书中,徐志摩的孙子徐善曾这样写道——如果你也有一个诗才绝顶的祖父,你想追随他的脚步,怕是会对何为“影响的焦虑”有深切的体验。但是我们姐弟四人的生长环境与祖父的全然不同,因此我们也得以免于这种“焦虑”。我们不像祖父那般幸运地生于富裕家庭,可以尽情地追求艺术创作,而毫无衣食之虞。也正因如此,徐志摩的孙辈,无人再走祖父的路。正如徐善曾所说:“在美国,我们姐弟四人是移民,因此必须务实。为了毕业后尽快挣钱糊口,我们只能选择理工或财经等容易找工作的专业。”而徐志摩的一生,大概最不缺少的就是“尽情地追求”,可以说,徐家的酱园,是这种生活的一个起点。关于徐裕丰酱园,留存的记载并不多。创办之时,它的店址在硖石横港桥外,后迁至硖石北大街。很多文章仅在写到徐申如时,言及他在民国期间经营徐裕丰酱园,并将其做到海宁最大。但多是一笔带过,并无过多细节。在刘培良先生的《徐申如:诗人徐志摩之父》中,有一段我看到的关于徐裕丰酱园最为翔实的书写。书中收录一则当时海宁报的广告,称位于北大街的裕丰酱园是“硖石酱酒业领袖”。徐裕丰的广告 来自《徐申如:诗人徐志摩之父》“领袖”之称,名不虚传。除了“海宁最大”,在上海,它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当然,这与因徐申如在商圈的号召力有极大的关系。徐裕丰酱园还带动了行业的发展,《徐申如:诗人徐志摩之父》一书提到:“除徐裕丰酱园外,在硖石陆续开办了益昌泰、震丰恒、万丰生、协昌祥等名号的酱酒作坊。”看潮季,无论从海宁任何的村镇和田野穿过,再抵达钱塘江边,总可以看到一片一片的大豆,它们开始鼓胀起饱满的豆荚,蓬勃地长在田埂上,沟渠边,或者池塘一畔。长安镇随处可见的大豆有豆,有酱。江南的味道,发酵起来总是那么自然。可是,徐志摩家的酱园如何从硖石来到长安的杏花村?由《硖石镇志》《长安镇志》《海宁粮油志》等方志的记载,可以大致理出一条线索。年海宁解放时,规模较大的酱园有硖石的徐裕丰、震丰恒、万丰生、协昌祥、益昌泰,长安的久徵新、恒丰洽,袁花的鼎新梁、恒大,斜桥的翁祥茂,许村的元丰等10余家。年全行业公私合营后,海宁的调味品酿造业的生产集中到基于原徐裕丰酱园为厂址主体的海宁酿造厂(年改名)和长安镇的长安酿造厂。后来,长安酿造厂转向味精生产,于年改名海宁味精厂。再说海宁酿造厂,年10月,它改制为海宁市裕丰酿造有限责任公司,并于年从硖石搬迁到长安镇杏花村。年更名为“海宁市裕丰酿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裕丰酿造”),经营至今。裕丰酿造厂厂区翻开一本年11月出版的《浙江省海宁县地名志》,在“杏花村”的条目下记有:村内有海宁味精厂。也就是说,一百多年前,以徐裕丰酱园领衔的海宁酒酱酿造业,在今天的杏花村77号实现了一种聚合,它起于年前的那个名字终究还是切切实实地回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那天,周青也在厂区。如果不是在裕丰酿造说起这个名字,相信很多人对周青并不陌生。作为中国第一代广告传媒人,周青有很多耀眼的头衔。他是我们生活中诸多常见品牌的策划人,如娃哈哈、青春宝、康恩贝等。而杭州人跟他有更为密切的“接触”——你可去过蜜桃咖啡?周青就是它的创始人。只是,这两年的周青,时常沉浸在这座距离杭州一个小时车程的酱园。跟着周青在厂区逛了一圈,如同浙江各地的酿造企业,整个厂区,酱香浓郁,一些原来用于生产的老缸有序地堆放成没有尖顶的锥形塔。“以前,厂里还有一位锔缸的非遗传承人,”唯恐我们听不懂,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修理裂掉酱缸的手艺人。”不过,如今那些酱缸或者坛子,已经成为一种风景。已经不怎么使用的缸坛在这里,现代化的作业,已经取代了古老的酿制手法。但周青强调,徐志摩家的味道依然还在。酱园在江南的生活中,向来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而每一家酱园的出品,味道是不一样的,对于一个地域出生成长的人而言,这种味道已经长在骨子里。当我在网上搜索“徐裕丰酱园”时,看到一位网友在年发的帖子,Ta说:我同学的老爷爷以前很喜欢用“志摩酱油”烧菜,他很想知道“徐裕丰酱园”今天还在吗?这一条询问下面标注了个阅读量,对于海宁本地的互动论坛而言,这个数据不算低,还跟贴了一些同问与怀旧。从裕丰酿造过去和现在梳理可以猜测,徐志摩家的酱油“统治”了很多海宁人的味蕾。徐志摩家的酱油真的保留了本来的味道?周青说:是的。因为今天的裕丰酿造依然沿用了老的配方,所谓配方,就是在酿造过程中,各种原料配比、温度与湿度等条件,都是保持不变的。而且,机械化的生产,除了更加卫生,还实现了发酵等工艺流程恒定。当然,机械化也并非样样都好。原本酱缸天就可以生产的酱油,使用机械模拟日晒则要延长至天。很自然,成本也就提高了。人们心心念念的“志摩酱油”,今天有一个新的名字“徐宅”,是裕丰酿造的高端酿造系列。推出那么多知名品牌的周青,为什么安于在一瓶酱油上下功夫,站在“徐宅”这一品牌创始人的队列?这是我疑惑的一个问题。厂区的宣传页周青说,江南菜,当然需要江南的调味,这是近几年让他欲罢不能的一种探究。正好,我最近在读研究中国饮食20年的英国人扶霞·邓洛普的新作《鱼米之乡》,这次,她让自己落笔于江南菜。应该如何描写江南的饮食文化?为这本书作序的陈立说:各式各样的比例,都让江南的饮食代表着一种江南特有的文化:不极端,不张扬,和谐共荣,并且能够宽容地把与自己不相干的对立面包容在自己的内涵之中。这不仅是江南文化的气韵,也是整个中华文化的气韵所在。这一段话,也让我更好地理解了当下的周青,“徐宅”何尝不是他对自我的诠释。“徐宅”,有年的根脉,也有基于当下的讲述。它的书写,来自书法家鲁大东。就在逛完裕丰酿造后不久,我在杭州晓风书屋听了一场书法家王冬龄先生的讲座,鲁大东是对谈嘉宾之一。鲁大东说,他是王冬龄的追随着,他说自己“关于现代书法的一切,都是来自王冬龄老师。”书法家鲁大东书写的“徐宅”“徐宅”瓶身的画面,来自一位山西插画师牛江——周青说,他是一位奇人。江南的菜肴,或红烧或鲜拌,都被牛江囊括于笔下。它让人联想到,或许正是因为一滴酱油下去,满桌顿时活色生香。插画来自山西画家牛江我想,98年前徐志摩八月十八看潮路上在船上所吃的船菜,大概也有酱油的参与吧。否则,那些“大白肉、粉皮包头鱼、豆腐小白菜、芋艿”又怎能让“大家吃的很快活”。裕丰酿造临河,如果从入口一直走到厂区的尽头,打开那扇门便是河。周青说,在河运发达的年代,这扇门打开就是码头,早年“徐裕丰”领衔的那些酱园就是经由大小码头发往各地。当时情形类似于这张年嘉定城西门外香花桥南堍晖吉酱园广告 图片来自中国近代影像资料库周末的厂区,比较安静,但是忙碌的流水线与高高罗列的成品的背后,是清淡又不乏丰富滋味的生活之潮,它也是潮流的潮。钱塘江上的八月潮逛完裕丰酿造,沿着与江并行的翁金线,找一处入口开到钱塘江边,竟然赶上了下午3点的潮水,虽不滔天,但别有味道。嗯,该来的潮水,仍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