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趟MBA学业最值的课竟然是这门选修课。
一直对心理学很感兴趣,看到选修课里开设了积极心理学,毫不犹豫地选择。
我们的老师跟熙姥爷年纪相仿,特别和善,总带着笑容。他是学院今年刚退居二线的*委书记,身兼各种心理学会的社会职务,还常年奋战在大学生心理辅导的一线,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学生和背后的“问题”家庭。
因此,面对大多是为人父母的MBA学员,他总是对子女教育的话题津津乐道,他总说他特别喜欢孩子,养育孩子是最神圣的事业。
上回,他兴致勃勃地跟我们晒起让他引以为豪的独生女。
女儿是早产儿,满月后才勉强3斤7两,我实在想不出刚出生得有多小只。
女儿刚出生一个月几乎一直住在保温箱里奄奄一息,那时老婆还在坐月子,女儿几乎全靠老师一人照料。
喂奶要量好刻度一点一点慢慢打进管子里鼻饲,微弱的呼吸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消失,小小的身体里看不出生机。老师也无数次崩溃不已,内心默默祈求只要“健康就好”。
“健康就好”,是所有家长在孩子出生伊始的唯一愿望,但随着孩子长大,贪婪的家长想要的却越来越多。
但老师不是这样,因为孩子的早产经历,加上90年代初也没有很好的医疗和喂养条件,他的孩子始终比同龄人慢不止一拍。
女儿到3岁才会自己走路,但腿上始终没劲儿,没法上台阶,到了幼儿园没法去2楼的教室,全靠家长和老师抱着上楼。
周围的人都同情老师,“养个早产儿真不容易”。老师却乐观地要命,“有苗不愁长”“她健康就好”。
还是那句没变的“健康就好”,他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他特别喜欢陪着女儿到处看虫子、看蛇、抓小鱼,感受这个广阔的世界万物,培养开阔的心胸见识,只要女儿想搞探索,他一定会创造条件陪伴左右。
有天,女儿看新闻得知晚上有月食,她只在书上看过,从未亲眼目睹,试探着跟爸爸商量晚上能不能一起守月食。
那可是寒风刺骨的冬天,又怎样呢,裹着棉衣,带着棉被,父女俩在草地里冻了半宿数星星,聊聊天,终于看到了女儿心心念念的天文现象,这件小事他们父女终身难忘。
女儿有主见且行动力超强。三四年级的时候,暑假放得早,老师和他爱人还没有放假,女儿却等不及他们,决定自己去广州看望姥姥姥爷。
老师一惊,问女儿打算怎么去。女儿说,我已经研究好了,你们买张机票送我去济南,我自己上飞机,让舅舅去广州机场接我就行。
当时是90年代末,飞机并不普及,老师自己都没坐过飞机,但年幼的女儿已经通过自己的办法大胆提出了合理化建议。老师做了调查,发现方案可行,随按照女儿的计划送她去了广州。
虽然老师自始至终对女儿的要求就是“健康就好”,但在他们夫妻的感染下,女儿的成绩一直比较优秀,甚至还在小学跳过级。
跳过级的小孩在同年级中自然是最小的,也是最不起眼的。青春期情感萌芽悸动的时候,女儿甚至会因为还没收到过情书而跟爸爸诉苦。
老师借此告诉她一些情感建议,并鼓励她做好自己,所谓“你若发光向前,必有群星环绕”。
后来女儿终于收到了情书,却并未来自自己青睐的人,她虽喜不自胜,但也难掩失落地跟爸爸埋怨。
老师从来不觉得“早恋”是一件忌讳到不可说的事儿,反倒引导女儿如何化解眼前的情感难题,如何以一种合理但不伤害的方式婉拒求爱,如何面对碰触不到的“意中人”,如何在学业和感情间做时间分配。
他的开明和坦率让女儿很平稳地度过了难搞的青春期,这种家庭氛围怎么可能滋生出叛逆情绪,这么顺畅的亲子沟通真是慕了慕了。
老师说,女儿上学期间,他隔三差五就要帮女儿请假,去做女儿自己找到的有意思的、她想去干的事儿,哪怕不是“正事”。
最离谱的一次,是女儿初三那年,还有两个半月就要中考,女儿却迷上了央八播放的《大长今》,每晚吵着要看,但妈妈坚决不让,女儿就跟妈妈闹别扭。
后来老师的一个研究生到家里做客,看到女儿闷闷不乐,问清缘由后,跑去书店买了一套正版《大长今》DVD送给她,告诉她,等中考过后可以一次过瘾。
可是女儿当时已经陷进剧情难以自拔,还振振有词地说这个故事非常励志,有助于她中考厚积薄发。
老师一看,如果不让女儿了结这个心事,后面两个半月怕是不得安宁,就问女儿,“大长今有多长?”“很长。”“一个星期废寝忘食可以看完么?”“可以。”。
老师就真的跟女儿的班主任请了一周假,加上前后两个周末,让女儿用9天时间刷完这部剧。
这下女儿可高兴坏了,周五放学到家就开始昼夜奋战,到第二周的周三中午,其实也没看完,女儿却说,“爸爸我看够了,我要去上学。”
五天的假期就用了两天半,却换来后面两个半月的踏实学习和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老师觉得很值。
“但你们谁敢这么干?我劝你们也别这么干,我敢,是因为我和我女儿长期以来累积的信任和充分的了解,足以支撑这种出格行为,如果你们没把握,可别轻易尝试”。
老师是笑着说出这话的,很凡尔赛很气人,但也看出他作为父亲溢于言表的骄傲。
女儿不但有主意,而且在长期的探索和尝试过程中,培养了超强的理论应用能力。
高考过后,女儿自己闭关,用一套数学模型和历年的院校山东录取分数线判断出,当年会有5所高校在山东是录取“小年”,于是自己选择了其中的一所——中山大学作为第一志愿。
这个选择其实老师心里完全没底,他觉得以女儿的成绩可能达不到中山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但女儿却信心满满,告诉他踏实等录取通知书。
最终录取结果出来,山东当年有6所大学是录取“小年”,除北大医学院因为报名人数少于拟招录人数,破格录取一人外,其余5所全跟女儿预测出的结果重合,最终女儿也以高于中山大学录取线1分的成绩进入了心仪的专业。
神!绝!
后来在中山大学读到大三,女儿不知道用了什么途径竟然转学到美国UCLA继续本科学业(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大学里居然还有这种跨国转学的方式),本科毕业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硕士,今年刚满30岁,目前已经是苹果公司总部的数据分析专家,2个男孩的妈妈。
讲到这里,教室响起不绝地掌声和赞叹。
大写的服!
老师接着讲,不管任何事儿,都需要“定心”,基于女儿早产儿的先天劣势,他内心一直坚信,“健康就好”,从未改变。
但在教育过程中,贯穿着的平等、信任、耐心、沟通、尝试、探索、鼓励的理念,自然而然地让女儿跑在了赛道前列。
他坚信,每天只要进步一点点,再持续一天,足矣,完全没必要用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比。
反观现实中的大多数家长(也包括我),“健康就好”的初心早已摇摆,增加了过多杂念和苛求,比来比去,反倒可能给社会输出很多心理不健康的孩子。
每次看到社会新闻说有孩子又跳楼了、又喝农药了、又自残了,我都特别困惑,不知道身为家长的“度”到底怎么把握。
接下来老师的一句话戳中了我们很多人的心:
“只有孩子在病床上失去了健康,你们才真的变回了一开始的爸爸妈妈。所以有的孩子甚至愿意生病,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感觉到,记忆里的爸爸妈妈真的回来了。”
在这里记录下这个故事,也是为了提醒未来可能迷失本心的我,千万不要做这句话里的妈妈。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